为何研究性?
大卫:王小波先生特别喜欢罗素,罗素有一句话我也非常喜欢,他说是“三种单纯而极其强烈的激情支配着我的一生,那就是对爱情的渴望,对于知识的寻求,以及对于人类苦难痛彻肺腑的怜悯。”请问,支配你搞同性恋研究的是哪些单纯而极其强烈的激情呢?
李银河:我觉得应当是后两种吧。
大卫:你说过你是女权主义者,但是你越强调你是女权主义者就说明女性实际还是处于弱势地位的,你怎样看待女权呢?
李银河:平时,大家对女权主义有误解,觉得好像是青面獠牙啊,好像要跟男人打架啊,跟男人争夺啊,仇视男人啊什么的,其实不是这样的。女权主义里面有很多流派了,有急进的,有自由主义的,女权主义的,急进女权主义什么的,好多事情看法、策略也不一样。但我心目中的女权主义有一个共同点,那就是主张男女平等,争取男女平等。
大卫:你对妇女参政有什么看法呢?
李银河:前些年有个调查说,中国的国力排名是五、六十名,但妇女地位在全世界排名却是28名。这说明我们国家尤其在妇女地位上,是不错的。从政治、经济、文化、教育、卫生各个方面,都做的比较好,甚至是越来越好,比如说大学在校生,女生比例已经占到47、48%了,接近平等了,跟人口里的比例差不多了,但在参政方面还有很大的潜力可挖。
大卫:如果让你来当官,你希望当什么官?
李银河:如果当小组长,怕也是副职。我就是不适合当官,根本就不合适。
大卫:不合适?
李银河:我当什么官都不合适,不是娇情,实在是因为不会,没有这方面的才能。你看我是当官的料吗?(笑)
大卫:对你影响最大的人好像是福柯与金西,就像对王小波影响最大的人是罗素一样。你认为你是中国的福柯还是金西呢?
李银河:根本不能这么说,福柯是20世纪最重要的思想家,不是一个档次,咱们哪儿够啊。他的学问做得太棒了,而且福柯最后成了一个什么呢,到他临去世的那些年,他每说一句话都是一个新闻事件,都引起轰动。
大卫:是法国那个时候的超男。(笑)
大卫:你希望你的研究对中国的社会风气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呢?
李银河:我是希望把那种特别是从宋、明以来那个什么饿死事小,失节事大之类的,禁欲反性之类的,以及对人性的摧折与压抑之类的灰色的性,还原到正常状态,通俗说就是,让性变得更人性一些吧,把压抑缩小到最低限度。
大卫:你为什么会研究性呢?
李银河:我觉得搞性的人都特别地道。以前有人问我:你一个女子研究什么不好,非要研究性?一开始我并不在意,三人成虎,他们问多了,我自己也犯了嘀咕,是啊,我为什么要研究性呢?研究性,我一点也不前卫,生活中更是谨小慎微,更不敢以身试“性”……
大卫:你的一些言论总是在网上激烈争论,举双手赞同者大有人在,但板砖儿乱飞者也不在少数。现实生活中,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?
李银河:我是语言的巨人,行动的矮子。(笑)
下流和上流社会如何区分?
大卫:春晚小品《不差钱》播后,你在一篇博客里说,赵本山说:屁精污辱了同性恋,犯了政治错误?
李银河:我写那篇博客时万万没想到赵本山并不知道屁精一词的另一重用法,因为看前后文,也是在讲一个不男不女的人。没想到他是在“马屁精”的意义上用这个词的。
大卫:你怎么知晓的?
李银河:有一位在上海工作的东北朋友(出版社编辑)告诉我,屁精指同性恋主要是南方用语,但是在东北话里,屁精也有两重意思,一重是马屁精,另一重是指不男不女之人。
大卫:中国方言太“雷”人了。